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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中心】归时说

[吴邪中心,有一点点邪盟,黑苏,邪簇。匆忙完成来不及改了,中秋快乐,吃好喝好。]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吴山居的伙计们就开始陆续起来,打着哈欠来准备一天的工作。我大概是在五点钟被伙计扫地的声音吵醒的,天转冷,二叔也这时候才起,在院里打太极。王盟是最后一个起的,六点钟,要不是坎肩用弹弓把他打醒,他绝对会睡到中午。
        又是一年中秋。
        前两天我妈把我锁屋里,叉着腰训斥我这个中秋哪也不许去,留在家过节,不然打断我的腿。我哭笑不得,本来我也没想去哪,于是乖乖在家待了两天。
        “小邪,快来吃早饭。”我爸把一盘月饼端到桌子上。
        “大早上就开始啊,不留到晚上举饼邀明月?”我看着能让人甜掉牙的月饼,皱了皱眉。
        “吃不吃,不吃我拿去给小满哥当加餐。”老爸的兴致好像降了一点,我叹口气,拿起附头的一块,“我出去转转。”
        我带上坎肩,绕着西湖遛弯,再回来时都中午了,大早上去市场买食材买装饰品的伙计们都回来忙活上了。除了过年,还真没见有人抱着把屋房子擦成透明的决心做大扫除,扫地擦地擦玻璃摆摆设,看的我都觉得往屋里一待不太合适,于是便朝着厨房走去——厨房里更是热火朝天,招伙计的时候还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多技能,择菜洗菜蒸鱼炖肉的,还真有模有样,我在考虑要是以后手头紧让他们去干家政赚钱也不错。
        但看这架势中午是肯定吃不上饭的,都把劲留到晚上,不过我早上没好好吃饭现在有些空腹感,自己蒸上了个蛋羹,便在厨房转悠。
        这一转不要紧,我越看越别扭,总觉得少点什么……
        “诶,螃蟹呢?”
        “……螃蟹呢!”
        一瞬间空气安静,伙计们停顿了一秒,随即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我让你买的螃蟹呢”“你不是买了吗”“我以为他买完了啊”的声音。我叫他们别乱,出了厨房大喊白蛇,叫了半天他才过来。
        “早上去买的螃蟹呢?”我虽然不是特别爱吃螃蟹,但中秋没有大闸蟹,对于很看重仪式感的长辈们来说这不是一件高兴事。
        “那就是忘了呗,你等着我现在去买不就好了。”白蛇啧了一声。
        我用我认为最心平气和的语气告诉他:“现在,now,马上去给我买来。”
        “吴邪你别这么说话,我说过我是一个有尊严的马仔。”
        我立刻就想让他有尊严的死,我推着他到了门口,亲自为他拉开门,做了个“您请”的手势,他出去后我立即把门一关,想回去先把蛋羹吃了。
        不料没一会那小子又在门外喊我名字,我骂着转过身去开门:“你他妈有完没完买个螃蟹这么费……”
        开门的一瞬间,站在我面前的不是白蛇一个人,而是小哥胖子苏万瞎子小花秀秀一群人。
        “哎呦嘛呀嘛呀天真,大过节的臭着个脸,来抱一个。”胖子进来就是一个熊抱,“诶是不是想问我们怎么来了?想你呗!您老不在北京跟我们过节,我们只能不请自来,是吧!”
        胖子看向后面的人寻求共鸣,勾住我的肩膀,我赶紧让他们进来,又把白蛇赶出去 ,来到后院里的大桌子边,正面碰上我妈:“妈,快看谁来了。”
        我妈大部分人是不认识的,但她一眼看见了秀秀和小花,冲过去拉住秀秀的手开始嘘寒问暖,我给他们倒了杯茶:“你们怎么过来的?”
        “我和哑巴几天前坐车过来的,花爷和秀秀小姐坐的高铁,那胖子和我小崽子飞过来的。”瞎子看得出有些疲惫,揉了揉太阳穴,换了一副墨镜。
        “妈的黑瞎子你快甭提了,这小逼崽子给胖爷抢了个飞机尾巴的票,我这老腰可受不住。”
        胖子扬手就想削苏万,瞎子却一把把苏万拉了过去:“小逼崽子买票,和我宝贝徒弟有什么关系。”
        胖子被瞎子气笑了,大声骂道:“嘿护崽子没这么护的,迟早有一天把孩子惯坏了!”
        “行了行了。”我拍了拍胖子,“别跟个怨妇似的,有恃无恐,知道啥意思吗。”说着我冲苏万挑了挑眉,后者回应了我一个赞。
        小哥一直习惯性的看着远方,目无焦距,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听我们说话,这我都习惯了,可是秀秀和花儿也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打量着院子。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我伸出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吴邪,才多长时间没见,你这…童心未泯?……”小花目光集中在了一点,秀秀的手也指向那个方向,我的头跟着他们转向了那儿——oh shit。
        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买了个印的都是动画片人物的灯笼明晃晃挂在房门口,按开关还能唱歌的那种,更可悲的是我进来以后注意力还不在那没发现它。
        我揉了揉太阳穴,绝望地叫拖把过来。拖把应了一声,抱着彩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进来了,还问我什么事。
        他看着我指着的那个可爱的灯笼,吓了一跳:“啊老板对不起对不起我买错了,我说怎么找不着了,刚才我还想把它拾起来呢,不知道谁心急就挂上去了!”
        拖把上前把它摘了下来,不一会拿来一个正常的灯笼挂上,在秀秀无可挑剔的审美下又把彩灯安在了院子周围,这才看的顺眼点。
        忙完刚喝了一口水,坎肩吵吵嚷嚷的进来就喊我去前院,我问他什么事,他说白蛇买回来几篓螃蟹给王盟让他放厨房,结果一个平地摔螃蟹都跑出来了。
        我气的转了个圈圈心说这一个个的怎么人越多越不着调呢,净给我丢脸,然后狂奔到前院——螃蟹爬的满院都是,王盟为难的看着我,几个伙计想抓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小满哥冲着这群神奇的生物狂吠也不太敢冒然行动。
        小哥他们也跟着过来了,我摇了摇头,转过身冲着他们,张开手保持微笑说:“吴山居新开发娱乐项目——抓螃蟹,一起吗?”
        我找来一个网兜,把螃蟹困住,让它们自己爬到篓里。再抬头一看,秀秀抱着一个筐,小花用一根长棍把螃蟹一个一个挑起来,然后打棒球一样把它打进筐里。瞎子从苏万口袋里拿了一根棒棒糖含着,慢悠悠的把螃蟹踢成一堆,然后胖子用篓往螃蟹堆里一捞就是半筐。我看着这些操作,大写的服气。小哥站在一边,双手抱在胸前,正盯着一只螃蟹,我想叫他过来帮忙,但突然脑补到他用黑金古刀把螃蟹扎成一串递给我的情景,心说还是让他愣会神吧。
        忙活半天,终于把螃蟹都拾了起来,我和王盟把篓筐送到厨房去,让他蒸上。我照着王盟的后脑勺就想抽,没想到他一缩身子躲出去老远,捂着头委屈的看着我:“老板你不可以虐待下属!”
        有时候真想把他团一团儿扔西湖里。
        不过细想起来,我还真想象不到他如果不在吴山居还能去哪。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老布一样,在监狱待了半辈子,格式化太久,已融入不到社会生活中,而王盟在这干了十几年,无聊的工作,无聊的人,却已经习以为常,不知道他如果脱离现在的生活轨迹会怎样。
        “中秋不打算回家看看吗?”
        他点上火,把螃蟹放到蒸锅里:“没什么好看的。”
        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告诉他有时间还是去看看吧。螃蟹拼命想爬出锅外,爪子磨着锅盖的声音让我很难受,于是拍了拍王盟的肩膀:“要是它再跑出来,我连你一起蒸。”
        我亲自熬了一锅汤,胖子哼着小曲儿剁着炒菜用的姜末蒜末。再抬眼时,已是傍晚,我们把菜端到后院的大桌子上,我才大吼一声“吃饭吃饭”!
        爸妈扶着奶奶坐到中间,我们依次坐下,稍微给长辈介绍了下朋友们。奶奶给自己斟了杯酒,举起杯站起身来:“这个中秋好啊,小邪回来了。”奶奶笑着看着我,又看了眼二叔旁,没有三叔的影子,叹了口气,眯着眼睛仰天道,“老头子,我们很好。”这时我才发现,奶奶身上真的显现出岁月的痕迹,这是平时所不会出现的神情。“吴家团圆,咱们呐,好好过个中秋!”奶奶把一小杯的酒喝掉时,我爸有意拦截,终是没敢。
        不知道是不是受太多文人墨客的影响,我看着月亮,思绪万千,一时语塞,于是一口闷了小杯底的白酒说:“奶奶,不早了,咱吃饭吧。”
        奶奶高兴的应了一声,说吃饭吃饭,桌子周围才一下热闹起来,互相斟酒夹菜。小花非常体贴的帮秀秀打开螃蟹盖,胖子执意给苏万递上一瓶啤酒,却被黑瞎子拦下并给苏万倒上了一满杯白酒,被苏万含泪怒斥真是亲师父,胖子一脸都懂,心疼的给苏万多夹了两块肉。
        二叔:“小花,最近有没有练嗓?”
        我拍了拍花儿的肩膀,心说我从小在宴会上被逼着表演个节目的命运终于你也能体会一下了。小花清了清嗓:“没花太多时间练,不过底子还在。我给大家唱一段助兴,让长辈们见笑了。”
        小花的一段花鼓成功俘获奶奶二叔等老年粉丝的心。一杯杯酒下肚,小菜渐少,脸色有些泛红,话匣子也都打开了。家人朋友和伙计大概分成三堆,没过多久胖子起了胡诌的头,大家多少有些失态,却也不足为意。
        我印象里的王盟喝醉后是会倒头就睡的,但今天不一样,他竟然站在已经喝趴下的伙计群里:“我在这,待了十五多年都没走,你们也不许走,一定,好好工作……”
        我看出来王盟现在极度不清醒,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偏要跟着多喝几杯,结果不知道抽什么风在这感时伤怀。我掐着嗓子,装着小伙计的样子在他身后说到:“王二瓢把子,别扯没用的,你都没有女朋友。”
        王盟转过身来,想找寻声音的来源,可惜他跟踩了云彩一样飘飘然的差点摔倒,靠在桌边道:“什么…女朋友,要什么女朋友,我还得看铺子……”
        王盟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蠢。
        我示意了正在憋笑的坎肩,让他把王盟扶屋里。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王盟,跟了我最长时间的伙计,突然就模糊的出现他第一次来铺子里怯生生的样子,我希望他是十多年来改变的最少的人。想到这些,我自嘲的笑笑,心说胖子说的有道理,人老了才会无限回忆从前吧。
        爸妈扶着奶奶先回屋休息了,二叔让我们玩累了也赶早休息。苏万盯着手机屏幕,一句想发给杨好的“中秋快乐”终是没有发送;瞎子在苏万趴下之后,拿来他的手机按下了发送键;小花给每个人都加了件外套;秀秀去了吴山居的房间休息;胖子抓住个伙计讲我们年轻时候的事……
        “谢谢你们,大老远的还跑来陪我过节。”我坐在小哥旁边,我知道这时候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我还是矫情了两句。小哥看了我一眼,算是对我的回应了,我笑了笑。带着小花瞎子他们到了其他房间,让他们先休息。
        “师父,今过节,别说徒弟不疼您,最舒服的屋您请。”我帮忙扶着不醒人事的苏万说到。
        “呦,你还真舍得叫我师父,我还以为你良心真叫狗给吃了呢,我这小徒弟粘着我陪我过节,我这大徒弟得让我亲自来看他。得,一笔勾销,这人情算你还了。”瞎子还是在笑,让人琢磨不透他真实的想法。
        “比不了比不了。”我也咧嘴一笑,“早休息吧,您这小徒弟困成这样,明早见。”
        我刚才在克制自己喝的多少,但现在仍是有些不清醒,我直接到了前院,出了大门,坐在门口台阶上点上一根烟想一个人放空一下。
        烟才抽了一半,就听不远处有人说话:“月亮上有个人,他每天在不停的砍树,但每当砍断后树又会长起来,永无止息。”
        黎簇,许久未见,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唐突还是让我惊讶了一下。
        “当努力永远得不到回报的时候,有的人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继续,比如吴刚,再比如我。”黎簇竟然没有一丝废话就直切到正题。
        我递给他一根烟,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他早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了,但我的记忆却停留在过去的时间段:“吴刚的妻子儿女后来为了找他,也去了月亮上,但你猜怎的,他的妻子变成了玉兔,他的三个儿子变成了蟾蜍。执着于一件事是要付出多少倍的代价的。”我尽力去说服他,尽管没有多大希望,我还是不想让他重走我的路。
        “看看你吴邪,多好啊,月亮圆,你们吴家也团圆,朋友围一圈,我黎簇是享受不到啊。”他故意装作羡慕嫉妒的样子,也许也是真的,但我发誓在找到问题所在之前,我不会和他说的。
        我对他的愧疚让我想弥补于他,可他从不给我机会,又或许这才是他想看到的,我无法改变什么而焦虑的样子。
        “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上。”
        “进来吧,汤还热。”我不能一下还给他安定的生活,但一点点还,总有能还清的那天。
        “不必,我得走了。烟少抽,酒少喝,你死了小爷我就再也没人问他在哪了。”我果然喝的有点高,竟然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把我口袋里的一包烟拿走了。
        他打了个哆嗦,系上衣服的拉链,把手插到了口袋里,回头道:“中秋快乐,吴老板。”
        “中秋快乐。”
        黎簇的背影向来是没有犹豫的,可现在我希望他能稍有一些停顿,放下心魔,也许我能还清他的债。不过只能当个希望吧。
        伙计们今天都是自愿留下来的,有一部分回家过节了,另一部分刚刚都回屋了。“呦就剩咱仨了。”胖子搂住我的肩膀,我们俩坐在了小哥旁边。
        “来,今天最后一杯,喝完咱就洗洗睡咯。”胖子倒了三杯酒,我接过来就想喝,却见小哥微微把手里的杯子向前送了送。我反应过来,于是三只杯子撞在一起,“干杯!”
        “怎么着天真,过两天咱回雨村?”
        “嗯,再陪两天爸妈就回去……诶你微信里跟我说的隔壁大妈又怎么了?”
        胖子揉了把脸:“别提了你说一更年期大娘是有多可怕,她鸡想溜个弯跑咱院里来了你说怪咱们吗,鸡长的不都他妈一样吗杀错了怪咱小哥吗!那大娘又整幺蛾子要咱掏钱给她修墙。”
        “不给,她想的美,回来我去跟她理论。”
        胖子拍着我,竖起大拇指。此刻的时间静止在一个美好的时候,我心底向往的、舒服的时候。月亮很圆,云雾有些遮掩,边缘看着模糊。
        我发现最近我开始重视仪式感的好处了——归属感。不管在杭州还是北京,福建还是长沙,在一个团圆的节日里更会发觉,有家人有朋友在一起,身处哪里,哪里便可以是家。
        中秋快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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